内有恶鲨

|楚路|科幻小说是宅男的浪漫（丧尸paro）

——2021.1.16 试试看能不能放出来——

00 6:30 AM

芬格尔莫名其妙地醒了，这非常不符合他的生物钟，他八年都没起过这么早了。揉揉脑袋，他准备继续睡，但是就好像有人一直戳着他的脊梁骨似的，他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睛就出冷汗。

“靠，老子的春梦还没做完呢，就不能续一下啊……”

他翻身下床，无视下铺睡得跟猪一样的路明非，胡乱套了件衣服去食堂。心里又骂了骂，这么早连食堂都不送外卖。

他哼着阿姆的骂人歌转过拐角，眼角一跳瞄见了站在走廊尽头的一个影子。

零。

女孩背对着他看着窗外，一动不动，手里似乎握着一支棍子。芬格尔抱着好奇和与美女搭讪的目的欢脱地向前靠了几步，随即觉得有些不对劲。零没有像她一贯那样笔挺地站着而是略微有些佝偻，双手垂在两侧，手上的棍子和校服上都有血一样的东西，却比血更黑更脏。

芬格尔愣了一下，连忙上前去拍零的肩膀。

“喂，你没事吧？”

01 11:50 AM

空气仿佛不流通般的黏腻，充斥着说不清的味道，连带着也就一点声音都没有，毫无生气。

大中午的，整个卡塞尔一片死寂。

路明非坐在床上发着楞，思考现在是怎么个状况。今天他十点半才有课，是打算睡懒觉来着，睡到快十二点不奇怪，因为根本没人叫他，这才是奇怪的地方。他向诺玛预定的闹钟和课程提醒服务没有正常工作，他不确定一台电脑是不是也会偷懒，但是导师也没有来电话骂他是他人品太好了么。再说，芬格尔这种万年不出寝室的蘑菇星人都不在，不是世界末日就是——

“路鸣泽！你他娘的又闲了？”

没人回应。

“快出来，老子要吃饭！”

身后的空气搅动，有什么一丝一缕的东西在凝结成形——外表精致的黑发小鬼轻柔地伏在路明非的肩上，在他耳边笑着说：

“哥哥，不是我。”

路明非一个激灵，捂着脖子瞬移到床铺的另一头。

“靠，除了你还有谁。”

“世界末日啊。”小鬼轻快地说。

“妈的，老子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哥哥开玩笑啊，”他一脸委屈，“刚才是现实世界，你叫我我才出来的。”

路明非闭上了嘴，开始考虑此话的真实性，过了一会怀疑地问：“什么世界末日？”

路鸣泽两条腿在床铺的边缘晃啊晃的，无所谓道：“不是主线剧情，用不着你出头，不过，”随即一秒变奸商，“你愿意付出灵魂消这次灾的话，我倒是没意见。”

路明非一挑眉：“再见。”

02 12:00PM

赶走路鸣泽后，路明非又坐着发了一会呆，小魔鬼临走前还不死心地说“常联系呦”之类的，路明非腹诽我只想把你永久拉黑。周围还是安安静静，这让他越来越觉得毛骨悚然。

还是给芬格尔打个电话好了。

“砰——”

正准备摸手机，从外面遥远某处传来划破死寂的一声枪响，紧接着警报声起，整个学院似乎一瞬间活过来了，这把他吓得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来。然后诺玛冰冷但此刻路明非却觉得无比亲切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卡塞尔。

“第一次集结。第一次集结。A组目标百慕大草坪，已集中需抹杀个体100只左右，尽量避免近身战，B组弹药补给；C组D组目标仓库，二级通行已开放，回程C组搬运，D组掩护；E组两人一队分散搜索校舍，尽量潜伏行动，搜救剩余幸存者，需鉴定是否感染。大本营为装备部地面武器库，各组完成任务后立即回营报告——”

路明非激动得没怎么仔细听就往外跑，想着先找到个活人再说。诺玛的下一句定住了他下楼的脚步。

“全学院已有七成学生感染，二成学生已集结，还有一成的学生无消息，幸存下来的无武装人员请务必找到较为安全的避难处躲避，不要在学院内游荡，不要发出过大的声音，冷静等待救援。如遇丧尸请准确攻击头部……”

路明非站在楼道，渐渐听见了来自楼道各处“呜呜”的诡异声音，像什么巨大的动物在喘息，以及身后那渐渐交叠的拖沓的缓慢的脚步声。

他转头刚想狂奔回宿舍，却有数只诺玛广播中提到的丧尸，张着大嘴，歪脖子瘸腿地堵在了楼道口。

娘嗳。

路明非在心中哀嚎。他妈的来生化危机么！哪个贱人写的科幻小说啊，剧情太他妈烂了吧！！老子手无寸铁怎么他妈的准确攻击头部！！！

03 12:13PM

路明非向下退了一步，险些摔倒，那些已然异变的是他曾经一起上过课骂过老师、在论坛上嬉笑怒骂的同学，有些只是面熟，有些则交情还不错，抄过作业什么的。可是现在，他对上的是一群眼睛里一片混沌，嘴巴无意识地张着，脸上身上脏污不堪，僵直着身体胡乱挥动手臂，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呜呜咕咕咕（翻译：大脑大脑大脑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的活死人。他无法也根本不想从中找出什么昔日的痕迹。

别闹了，太幻灭了好么，这群人不都是爬行类中的精英么，这么奇怪的死法不说他们自己不甘心，让剩下那几个龙王知道会不会直接在王座上笑死。

脑子里一团浆糊，路明非顾不得辨别什么方向，拔腿就跑。

恍惚中他想起了诺玛“需抹杀个体100只”所谓何意，打了个寒噤，老天爷那可都是卡塞尔的学生，这群人再怎么疯狂手里的枪也是一向朝着龙类的，明明是因为“血之哀”带来的孤独感而聚集在一起的同伴，最后却要这样死在对方手里，或者说二度死亡。

他突然有点想哭。心想，那些小说电影里的角色原来不是矫情啊。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跑到了几楼，遇到有丧尸摇摇晃晃地接近他就改变路线，渐渐的前后都有了让他恶心的“呜呜”声在接近。他用体能课上学的两招踹退了朝他扑来的一只，无奈刚才剧烈的跑动让他使不出什么劲来，效果很差，对方笨拙地起来一点影响都没受，他脑中突然莫名闪现《生化危机》电影的片段，突然记起了第二部里吉尔很帅的一招（吉尔是他喜欢过很有一阵的女神）。

路明非顾不得恶心，瞅准时机，双手从两侧扣住了那只丧尸的头用力一扭，这只丧尸就一动不动地倒下去了。

路明非获得了一些信心，勉强撑起身子继续跑。他才发现中午的阳光竟然照不进宿舍楼，他跑到哪都是一样的昏暗，摇晃的视线有些模糊，转过一个完之后他猛地撞到了一个黑影，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抬头，凝神辨认。

“废柴师弟？！”/“二货师兄？！”

04 12：20PM

路明非觉得他能认出芬格尔简直是奇迹，因为芬格尔脸色极差，两个眼窝深深凹陷，头发乱的跟草一样，他几乎就要把他当成丧尸要去扭他脖子了。

两人顿了一瞬用来反应，随即同时跳了起来，拉住对方就要往自己之前的方向跑。结果当然是谁也跑不动。

“这边这边！”“我说是这边啦！！”

“那边有丧尸！巨多！！”“我后面他妈也有丧尸！！”

路明非转头向四周看看，立刻要往楼下跑，芬格尔一把拉住了他。

“你往外面跑是他妈想死么，外面起码是这里的十几倍。快点，想办法回寝室。”

“我就是从那层楼被追出来的。”

“我在寝室里有一把枪，过去再说。”

路明非没工夫感叹芬格尔竟然瞒了他这么大一件事，学院是不允许学生私自持有枪支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一条或许是害怕那是装备部诚挚出品，修校舍也要花钱啊！！

05 12:35PM

辨清了方向，他们跑起来就有目的多了。路明非之前受到的惊吓太大，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处理事情，碰到芬格尔后终于慢慢恢复了理智。轻手轻脚地避开了几只游荡的丧尸，路明非又展现了一把他的拧脖子功夫，把芬格尔惊得不轻，但很快他就知道这没什么难度也迅速学会了。

“诶，废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在拍电影~”

“快别说了，不是主角没光环很快就会死了。”

冲进寝室，路明非飞快地锁上了门，两个人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路明非这才有功夫仔细看看芬格尔，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芬格尔左边袖子烂得几乎没有了，整条胳膊显出一种奇怪的黑色，在小臂上有一块明显的黑色的痂。

“靠！你被感染了？！”

芬格尔看到路明非迅速离他远了一米，不禁苦笑：“早就被咬了。”

“什、什么时候被咬的？”

“早上。我早上睡不着——果然直觉太强是病啊——然后就起来了，零那丫头不地道！唉……我看她站在那有点不对劲，就过去关怀一下她，结果这个臭丫头扭头就给我了一口，不过老子踹了她一脚，就不计较了。”

“零都被感染了？她身手那么好都能被咬到？”

“大概不是被咬的，”芬格尔摇摇头，“她擅长近身战，可能是攻击的时候被溅到了丧尸的体液，然后受了些她觉得无关痛痒的小伤口什么的。”

“这样都行……”

“我估计时间不长了，这个给你。”芬格尔扔给路明非什么东西，路明非低头一看，是一把手枪。

“伯莱塔92F，这是我自己的枪，里面应该还有子弹，够你撑到救援来了……咳咳咳……你别那么防备，这样师兄我很伤心啊……我没去大本营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肯定没救了，去不去都一样，最后还是会丧尸化……我没勇气自杀，是说准备出去找个地方自生自灭来着……”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芬格尔到处找手机，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他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

芬格尔转身向门口走去，路明非一急道：“你要干什么去？”

芬格尔没转身，似乎是笑了笑。

“和我的女孩道个别，然后自生自灭啊。

“下一次再见我，别扭我脖子，对我脑门上来一枪就行，我不会恨你的。”

说着，他走了出去。

06 1：03PM

路明非无力地握着92F盯着已经关上的门，揪了揪头发，咬着下嘴唇竟然笑了出来，可是渐渐拐了调，变成了哽在喉中的呜咽。他的头埋在膝盖上，被憋住的哭声从嘴中咽下蝴蝶效应般引发整个身体的抖动。

二货你就这么死了？临走前这么漂亮装了一把逼然后就死了？

靠。

楼道里隐约传来枪声的回音，把他从巨大的无措里扯了出来。他从冰冷的地面站起，洗手间的水他不敢用，因为很难保证水源没有被污染，水壶里是前一天打的水，已经凉的差不多了，他倒了一杯照头浇下，勉强算是把脸冲冲净，又倒一杯喝下，胡乱塞了几口能找到的剩余口粮，补充了些体力。

万一错过救援可就麻烦了。

他打开了弹匣，有些忧愁地发现里面只有两颗子弹，而且，看成色貌似放得有些年月了，不会卡住吧……

他伏在门边听着楼道里模糊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枪声，估计着负责救援的人应该快到这层了，便握紧手中的枪推开了门。这似乎惊动了在不远处游荡的几只丧尸，他暗骂一声，开始向楼梯口奔去，楼梯口那些本来被底下的骚乱吸引过去的丧尸发觉了更近的路明非，开始朝他的方向缓慢移动。

路明非停在走廊中央，拿出他打游戏的策略头脑观察形势，还没等他估计出自己能解决几个撑到救援来，楼梯口附近的几只已经随着几声枪响应声而倒。那张熟悉的精致冷漠的脸映进了路明非的眼里，黄金瞳扫过来时他心里简直有十万个路鸣泽在敲锣打鼓。

对方脸上的漠然在看见路明非的一瞬碎了一小半，这已经很让路明非欣慰了，毕竟这位主儿可是泰山崩于前都只会冷静地拔刀将飞来的大石头斩碎的那种。

他口中“面瘫师兄”还没喊出来，连热泪盈眶都没来得及，就看到楚子航张了张嘴，冲他喊了句什么，可是他没听清，因为楚子航转身去对付接连不断涌来的丧尸了。

“师兄！怎么了，我没被感染啊啊啊，你不要不管——”

“小心后面！”

路明非瞬间要转身，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他猛地一个胳膊肘要过去，瞄到了对方勉强能看出的外貌，手上的劲收了大半。

“二货……”

丧尸·芬格尔被拐得一个趔趄，接着又扑了过来，路明非正在愣神，不防备失去重心坐在了地上，才反应过来格挡住要来咬他脖子的芬格尔。

“路明非！你手里有东西没？”楚子航勉强抽出精力冲这边喊，刚才的动静不小心弄得太大了，现在整栋楼的丧尸都在往这里涌，如果不尽快逃出去，子弹怕是不够了。啧，村雨要是能用就好了。

他听到路明非那边传来微弱的声音：“有……我，有枪。”

楚子航松了一口气，路明非的射击水平他还是知道的，喊道：“我尽量把丧尸都挡在楼梯口，你想办法到我这边来，我带你一起出去。”

可是久久，那边都没有一声枪响传来。

楚子航猛地转头去看，路明非还是保持着那个挣扎的姿势，枪就在右手，脸上的表情茫然无措。楚子航认出来了，那丧尸是芬格尔。情势不容他再分神，稍一松懈，丧尸的攻势就变得凶猛起来，他闭眼深呼吸，声音坚定中透着悲凉：

“开枪，路明非。”

07 1:15PM

那清冷的声音似乎将周围的一切都隔绝了，只剩下“路明非”三个字，像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把他透了个遍。

开枪。

开枪啊。

芬格尔已经死了。

这不是芬格尔，这他妈不是芬格尔啊你个傻逼。

所以开枪啊。

握枪的手在颤抖，他开门时枪就已经上了膛，这么近的距离他什么打不着。

所以，快开枪。

——“我不会恨你的。”

“砰——！”

打偏了。路明非在扣动扳机的一瞬间还是动摇了，那颗子弹擦着芬格尔的肩膀打到了走廊的墙上。这动静并不能吓住对方，丧尸·芬格尔似乎反而像得到了某种信号一样越发的疯狂起来。路明非感觉右手臂一疼。

他顾不得发麻的虎口，双手撑着墙，使出最后的力气抬腿，膝盖狠狠地顶到了对方的肚子上，这让它向后倒了一步。就在这一瞬，一颗子弹从走廊的那一边飞来穿透了它的脑袋。丧尸·芬格尔在原地踉跄了几下，倒在地上不动了。

路明非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直到一只手猛地扯过他的胳膊，几乎是用拖的将他带回了他自己的寝室。那手一松，他就瘫到了地上，手里的枪也握不住掉到了地上。

楚子航无声地看着路明非，向前走了一步，却在他面前顿住了，似乎是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某种动作。

像是拥抱之类的。

安慰人不是楚子航拿手的技能，他有些生硬地蹲下来，手轻拍了两下路明非的肩膀。声音虽然僵硬但是不无担心：“没有人想这么做。”

路明非抬眼，褐眸里映出楚子航认真的眉眼，黄金瞳照亮了他黯淡的眼神。

“我知道，我明白，可是……”路明非别开眼神，呼了一口气，“我没那么无坚不摧。”

楚子航沉默，抬手好像要抚上对方的脸，在空中轻微地一顿，硬是改了方向，又拍了一下路明非的肩膀，道：“换件方便点的衣服，等会我带你去大本营。”

末了，又加了一句：“别想太多。”

路明非点点头。楚子航这才稍微放下心，转身去整理带在身上的装备，要匀出一部分给路明非用。所以他没有注意到路明非看向他的绝望的眼神，和努力非常自然地用左手挡住的右臂上的伤口。

08 1:30PM

楚子航用休息的时间给他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索拉难病毒。路明非对这个词并不是很陌生，之前他看过那本著名的《丧尸生存手册》，虽然其中教的那些详细的生存方法他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但是对于索拉难病毒的描述，虽然说是那作者杜撰，却扯得有理有据让人觉得就像真的一样。

Solanum，这是一个被简·文达海文首先使用的一个拉丁词语。索拉难通过血液流动而传播，从最初的进入点一直扩散到大脑，通过目前尚未明了的途径, 这种病毒会影响细胞复制的早期阶段, 并通过这一过程摧毁它们。这段时期之后, 整个躯体的机能随之停止。通过停止心跳, 整个感染将导致“死亡”。而大脑, 则以休眠的方式保持存活, 静待病毒的变异进程将脑细胞转化为一个全新的器官。这个新器官最显著的特点在于它们不再依赖氧气进行生命活动。通过消除对这一非常重要的资源的需求, 这些个“亡者”的大脑便可以再度运作, 通过一种高度独立的, 异于人体复杂生理机能的方式。一旦整个变异结束,这个器官将令整个躯体转变成一种, 和本来的普通尸体只有很少一点类同之处的状态。一部分机体机能依然在进行, 其他机能则有了一定的增长, 于是整个转化过程就此结束。这一崭新的生物体便是丧尸, 活死人的一员。（*注1）

照理说凡人的东西怎么能影响这一群大神呢？很简单，这是缩在“冰窖”底下的那群学术宅狂人的作品——没错，就是切龙蛋的那群。

根据诺玛的调查显示，近一个月以来，研究部一直在实验开发一种全新的病毒，以此尝试是否能不依靠贤者之石而使龙类丧失活动能力，实际上应该算是成功了，通过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种病毒已经能够感染混血种。但是，诺玛通过最高权限查到这种病毒在实验的最后阶段发生异变，感染后立刻附着在最近的细胞上，但不是杀死细胞而是改变了细胞的遗传DNA，使体细胞拥有类癌细胞的不死特性，感染后的细胞在体内不断分裂分化，以2的n次方的速度迅速蔓延全身，最后向前面所说的索拉难病毒一样改造大脑，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索拉难病毒一定程度上的变种。之所以是变种，是因为原代的索拉难病毒使人彻底丧尸化需24小时的潜伏期，而研究部出品的这一款，因为有他们的“神力”加持，彻底异变的时间缩短到四分之一——6个小时。

说到这里，楚子航停了停，路明非有些疑惑地看他，等着下文，楚子航说：“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怪？”

“龙类是造物主的宠儿，通过这么多年的研究得出的结论从没变过，就算是混血种，体内的细胞依旧是自然界和非自然界最强的，能够抗衡的只有纯血龙类。像是被病毒感染这种，就好像普通人类在平地上摔一跤就死了一样，不说平地上会不会摔跤，摔一跤就死可能性也太小了。”

“师兄，好槽。”路明非一脸真心的说。

楚子航瞥了他一眼，继续说。

而这次的爆发是从“冰窖”底下的研究部开始蔓延，那批为科学献身的狂人们是第一批牺牲者。病毒在之前对普通物种的实验中没出现过异常，而当他们首次将实验对象换成了拥有龙类DNA的物种时，病毒变异了。诺玛能查到的就这么多，只是这和地上首次出现异变的感染时间中间有一段空白期，中间发生了什么，是如何感染到地面学院的，诺玛还在调查。

最早开始不对劲的是上早上第一节课和在图书馆过夜的学生，还有整栋教工宿舍楼的老师——差不多就是全校老师，现在他们全被诺玛锁在教工宿舍楼里。昂热一如既往地奔赴在欧洲各处的酒会，学校里剩下的老师估计不过副校长一人，只因他住的比较远，但问题就在于，他同样联系不上。察觉到不对劲时，诺玛开始给全校学生的手机上发送集结通知，将幸存下来的学生基本都集结到武器库，并且立刻派了一队人去副校长那里。可以确定的是副校长肯定还活着，因为言灵·戒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解除，这也是最麻烦的一点，只要呆在学院里就不能使用言灵。

路明非脑中一动，觉得这个形势有哪特别熟悉，可是他却抓不住那个思路，皱皱眉想大概和电影里的所谓的绝境差不多吧。

为了不让病毒外泄，诺玛封闭了卡塞尔对外的所有联系，只要还有存活的感染源，就不会开放——即使最坏的情况可能会需要杀死全学院的人。就像生化危机中“蜂巢”实验室的中央电脑“皇后”一样，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病毒外泄。

“我被派到了搜查幸存者的E队，因为是单数，所以我就一个人一队了。”楚子航说，“大概形势就是这样，搜寻幸存者和集中物资是首要任务，接下来要回大本营去诺玛那报到，到时候再听安排吧。”

路明非点点头表示明白，接过楚子航递过来的自动步枪，将92F别在后腰上。

楚子航把自己和路明非的手机都连上了诺玛的公共频道，戴上蓝牙耳机，向诺玛汇报情况。路明非这才有空闲的时间看看自己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短信提示。

From 二货师兄 12:55PM

路明非一愣，那时间正是芬格尔出去后没几分钟，是他“向他的女孩告别”的时间，他死前发的。

09 1:35PM

“冰窖”通往地面的逃生通道，位于“湮没之井”的逃生电梯正在飞速上升，诺玛几分钟之前察觉到，已经派兰斯洛特带人守在那里。电梯一冲出来，全部人举枪瞄准了电梯门，里面是一位惊魂未定的穿着传统白大褂的研究部人员。

他的胳膊上和腿上都是咬伤，被感染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他半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脸色发黑。兰斯洛特等人绷紧了神经。

“疫……疫苗，在C号实验室，交给……诺玛分析，咳咳……下面……没有活人了……”

说着，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掌心雷，看来是早有准备，对着太阳穴“砰”就是一枪，血花溅出完美的弧度。

10 2:35PM

路明非一路上跟着楚子航再没遇上什么大状况，都是很好解决的零散丧尸。只是他不能无视不时从右臂上传来的刺痛，以及渐渐有些沉重的意识。

6小时对吧。

来到大本营，视野所见只有寥寥几人在忙来忙去，武器库的电脑管理系统画面上，诺玛正在一沉一浮，每秒钟计划都在变动。

“A级学生，楚子航，E队，任务完成。营救幸存者，S级学生，路明非。”

旁边走过来一个学生，随口问了一句：“没有被咬吧？”他自己都只当这是句废话，根本没指望谁认真回答他什么的。被营救回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感染，营救者首先就应该检查。

但是楚子航没有，路明非之前说自己没感染，他就信了。

路明非闻言一抖，想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脸凉拌过去，但是诺玛的话盖过了他的哈哈。

“三A级任务，专员：楚子航，队员：路明非，前往‘冰窖’地下研究部指定地点获取疫苗，将其安全送到大本营，由我分析后可大量生产。

这是终结这场浩劫的最好解决方案。”

没有人说话。这任务太过危险，因为“冰窖”底下的“东西”很多，不光是人员庞大的研究部，昂热的动物园植物园，且地形不为人熟悉，空间复杂狭窄，里面还充满了穿着白大褂的丧尸。

“我可以一个人去。”楚子航淡淡地打破沉默。

诺玛微微转头看路明非，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向。路明非低着头没说话。这时候不会有人来责备他说他没有责任感贪生怕死之类的，大家都清楚路明非的实力，这个任务可能反而楚子航一个人去会更容易完成。

“你再想想，我去准备装备。”楚子航拍拍路明非，向仓库里走去。

“诺玛，”路明非缩在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轻声对着耳机说，“你知道我被感染了对吧。”

“……知道。”

“派师兄去是因为他强，派我去是因为我注定活不过今天了。”

“不全是。你的射击技术全学院能匹敌的很少，而且那疫苗对已经感染的人或许也有效，如果你们动作快的话你说不定能获救。”

“……”

“你是S级。校长相信你，我相信你，楚子航他也相信你。谁都不希望你死。”

“是说下去活下来的可能性还大些是么。我怎么觉得不下去我好歹还能活几个小时，下去的话立刻扑街……”衰仔苦笑道。

“这事随你。”然后诺玛就不再说话了。

11 2:55PM

头有些晕，连带着视线也微微模糊，路明非浑身冒虚汗，却觉得手脚冰凉。他在发烧。这已经是感染后的症状了。他背着一把M24狙击步枪，这是他在武器库里挑的最顺手的一把，子弹倒是很充裕。

路明非看着自己手上泛起的淡淡黑色痕迹，知道这就是他将死的征兆。那，在死之前，还有没有没做的事情……他数着手上的斑点，心想着自己没来得及做的事情是不是还没有这些点点多。

他边数着边溜达到仓库外面，转身向里看，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地帮忙准备进入“冰窖”的行动，仓库的最深处站着楚子航，远远地，楚子航在熟悉地图调试装备，视线中的楚子航仿佛和他两个世界。

因为太远了，他看不到楚子航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是，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却一点不能阻隔他的视线。

是光，笔直地，无视所有阻挡，只照亮一人。

去不去。他不知道。

他抬头望天，视线所及目光突然被吸引了过去，那抹红色就像是空气被风刮开的一道伤口，明明疼得那么真实，流出的艳红能灼伤眼睛，但是却可望不可即，追风有多么不现实，追她就有多么不现实。

诺诺。这算是一件未了事么。啊，或者说这件事根本就没开始过。

诺诺的身手不算差，但是诺诺应该是呆在大本营里的，此时她周围围了数只丧尸，她似乎正推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动作起来十分不方便。路明非吓了一跳，拽过背后的枪上膛就瞄准。

原本有些细瘦的胳膊托着枪时却稳稳的，不打一丝颤，这狙击枪仿佛和他融为一体，枪托化为臂膀，瞄准镜是他的眼睛。

砰。上膛。

直到女孩旁边最后一只丧尸倒下，路明非身上的开关才OFF掉，全身软了下来，瘫坐在地上。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肩膀被后坐力蹂躏得不轻，他自己边揉边哼哼，半晌冲那边喊：

“师姐，没事了，你过来吧。”

诺诺一直愣在原地看着路明非，听到他喊，堪堪回神，拉出一个勉强的笑，摇摇头。

路明非不解，揉着肩膀撑身起来，走到诺诺跟前，想看看她是不是哪有问题还是受伤了什么的，诺诺拍了下他的头，语气一贯的大佬：“小子挺厉害啊，一直听说你枪法准，我没信过，这回真看到了。”

路明非想，我来这第一天你就该看到的，可是你当时因为我“死”了。

“师姐，你……我……呃、你、你这去哪啊？”

诺诺神色一凝，转头看那一推车东西——全部都是弹药补给。

路明非一惊：“你这是要去——”

诺诺继续看着，但思绪好像已经飘远了，嘴里近乎是喃喃道：“卡塞尔统共近两万人，那边聚集了大概全学院一半的感染学生，恺撒是A组组长，只带了不到200人就去了，现在不知道还能剩多少。B组的人死得最快，C组的人还没有B组人多，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路明非没见过这样的诺诺，除了在三峡水底的那次，诺诺把他推进潜水钟里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说不上视死如归，脸上表情淡然无惧，却是带着那种知道自家儿子又打架了等着老娘我去帮忙骂街时的神情，担心，忧郁，愤怒，兴奋，无奈，厌倦——

爱意。

“……一人就算四把枪，子弹再不送过去他们连退都退不回来，我能不去么。”

“你呆着，我去。”说着路明非就要夺诺诺手中的推车。

诺诺反手一巴掌就拍在他手上，眼睛看都不看他：“小孩子滚回去做后勤。”

路明非看着被拍红的手，上面透出极淡的黑色斑点，简直像极了草莓。他说：“师姐，你去是无谓的牺牲，我去不算牺牲。老大不会希望在战场上看到自己老婆的。”

诺诺终于转头看他，继而满脸不屑一扫而空，竟然带了些许柔和：“李嘉图，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你们于我来说都很重要，只不过恺撒读作男朋友，你读作李嘉图，我跟他在一起时我是女朋友，我跟你在一起时我是诺诺。诺诺是李嘉图的老大，她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小弟去牺牲，陈墨瞳是恺撒的女朋友，所以她就算死也要和爱人死在一起。”

“我必须要去找恺撒跟他一起。对不起，各种意义上的。”

诺诺的“对不起”散在风中，路明非没抓住，颓唐地看着自己的手。

衰仔，看到了么，这就是爱。在这么伟大的爱情面前，你的戏根本就连票都发不出去。

你懂爱么。你懂爱就不会拦她上战场了。你懂爱就不会连句喜欢都说不出来了。你懂爱，就不会还在这里纠结到底跟不跟楚子航一起了。

“我懂不懂爱关楚子航屁事。”路明非茫然地挠挠脑袋。然后看了看四下无人，撩起自己的袖子，伤口早就结痂，在它周围黑色由重变轻，一动就刺刺的疼。

师姐要和老大一起。

那我为什么不和师兄一起呢。

反正——

“反正，”他背起M24，步子走得吊儿郎当，“你也快死了，管什么‘以后’呢。”

12 3:15PM

路明非觉得自己好像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他在一瞬间有一种冲动要告诉楚子航些什么，但是，那些话从潜意识里流到嘴边时，他却说不出口。

是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他死也要做的事情。

在他看到诺诺之后，他就明白了。他根本放不下楚子航。这个世上，能让他有豁出去的决心的人，一个已经奔赴殉情之路，还有一个，在那边的武器库里准备当救世主。

他没有资格拦诺诺，但他至少不能放楚子航一个人去。这个面瘫总以为自己失去得什么都不剩了，所以每次遇到事情都把自己拼得跟圣斗士一样，可是他明明还有那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这让路明非每次看到楚子航都有种焦心的感觉。

“你应该要好好活着。”

下午的阳光刺得路明非眯起了眼，他根本没有感受到阳光的热度，那些光热好像被这片死去的学院全部吞噬掉，白昼如夜。

这是我能感受到的最后一缕阳光，但楚子航你还要看过千千万万个日子。你是该活下去的人。所以，你不能只身涉险。

路明非走进武器库，深呼吸了一下，喊住了已经做好最后准备的楚子航。

“师兄。”

楚子航抬头，眼睛里没有任何惊讶，用一贯的淡淡语气说：“给，你的东西。”说着扔过来一个不太大的背包，路明非忙不及地接住，有点反应不能。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想好了吧。想好就走，时间紧急。”楚子航看到路明非一脸呆滞提醒道。

路明非这才开口：“师兄这……你，你就知道我会跟你一起去？”又不相信地重复一遍，“你就知道？”

楚子航歪歪头，语气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那一瞬间，那人颜色深沉如海的发轻轻拂过妖冶的眸，光线绝妙地修改了他的线条，柔和得就像暖风，坚毅得就像怀抱，美得下一秒就要让人落泪。

“我就知道。”

路明非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所想好的所有说辞全都湮没在楚子航的理所当然里，他的支线剧情不管怎么选择都会拐到主线上，徒劳徒劳徒劳，他能做的只是看着对方发呆。

楚子航伸手，又是在半空中不可察地顿了下，今天第四次拍上了路明非的肩膀。

“走吧。”

和我一起。

13 3:20PM

告别并没有费多久，本来大部分人员就已经派出去了，剩下的人不多。每个人都一脸悲戚却都想掩饰，搞得跟面部抽筋似的，路明非在这个不合时宜地节骨眼突然特别想笑，但是他自知绝对不能笑出来，于是也跟面部抽筋似的，和众人一呼应也透出一丝壮士去兮不复返的感觉。

兰斯洛特带着一小队人掩护他们两人，一群人气氛紧张压抑，无论挑起什么话头都会显得自己很傻，所以路明非只好关闭自己的话痨模式。A组把动静弄得很大，校园里绝大部分丧尸都聚集到那边去了，到湮没之井的一路上没用掉几颗子弹。

站在电梯前，兰斯洛特几人又摆出一脸悲戚的送壮士模式，活像这电梯就是棺材般。

“会长……我们……”兰斯洛特简直都快哭了。

楚子航倒还是那张面瘫脸，甚至语气里还有一丝严肃：“副会长，这算是我最后的请求，继续战斗。如果我牺牲了，如果狮心会还能存在，请你担任下任会长。”随即语气还是软了下来，“保护好自己，还有，帮我向苏茜说声对不起，我真的不值得她付出这么多。”

“会长！”兰斯洛特终是哭了出来。

楚子航不再看他们，向路明非偏了下头，示意他走，路明非“哦”了一声，迈出两步想了想又转过来，对兰斯洛特他们笑了笑，道：

“你们会长会回来的。”

兰斯洛特等人愣了一下。那人语气虽轻但是出奇的肯定。

因为他知道不复返的壮士只有一个。

14 3：30PM

电梯门前。路明非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位殉职的研究部人员，楚子航上前去看那人的胸牌，上面写着——

【研究部C#_Eric·W·Lee】

埃里克。楚子航微微颔首，真诚地为这个研究部人员的敬业致敬。

路明非突然说：“师兄你刚才何必搞得跟演易水别壮士一样，再危险的任务你都没交代，怎么会死在这。”

楚子航还是一脸认真，道：“每一次任务都不可小觑。”然后他转头看着路明非已经白得非常明显的脸，“我对自己其实从来都没有太大把握，大多数情况都是靠本能，对猎物的本能。但是这次，没有猎物。不过，至少你不会有事的。”然后偏头好像是喃喃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趁楚子航去启动电梯的空当，对着手指关节咬了一下，眼中尽是茫然，最终轻轻吐出两个气音。

笨蛋。

15 3:50PM

这部电梯只通向湮没之井底部，并没有其他楼层的键。他们俩选择了楼层便翻上了电梯顶，如果呆在电梯内部，一旦门打开，如此狭小的空间遇到任何情况都很棘手。

在黑暗里，耳边是电梯运行时的轻微杂音，唯一的光源是楚子航的眼睛，路明非在心里感叹黄金瞳真是个好东西，不仅能威慑别人还能当探照灯用……他便一直只能看着楚子航的眼睛。然后猛然意识到楚子航也一直在看他，他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啊……师兄你眼睛真亮。”

“嗯。”

然后又沉默了下来。路明非本来就发着烧，现在忍着失重给他带来的恶心感觉搜肠刮肚地要找个什么话题代替这个尴尬的气氛。楚子航那厢却好像悠闲得很，没有任何不适。这就是所谓面瘫的好处么。

有些事情是不是要跟他提一提呢，像“师兄你别在夏弥师妹的阴影里打转了”“师兄你看还有这么多好妹子呢苏茜学姐真挺不错的你不考虑一下么”“师兄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啊”……靠，怎么想来想去都是楚子航的感情归属问题，不过在死前不打听清楚总是个事，不然以后谁来开导楚子航啊。这个死心眼。

啊，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问呢，我又不是妹子，你干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啊。不过这么意味深长的问题还是不要问出来的好，万一给后面的战斗带来什么影响那他可真是罪人了。

还是有时间的。

电梯在凝固的气氛中缓缓停下，终于到达了底部，有人暗自松了口气。

楚子航立刻蓄势待发，全身都紧张起来，转头低声说：“跟紧我。保护好自己。”

路明非只能点点头，试着动了动胳膊，果然，他现在整条胳膊渐渐麻痹，那把狙击枪他已经根本拿不起来了。

楚子航轻轻打开电梯顶上面的通风口，谨慎地观察了外面的形势，率先跳了下去，落地的瞬间枪口已经指向门外，缓缓走出了电梯，整整过了半分钟才回来对上面的路明非说：“这里没有情况，下来吧。”

路明非勉强地哼了一声，脸色苍白地撑住通风口边缘，但根本使不上劲的右胳膊让他还没来得及衡量一下摔哪比较不疼便掉了下去。

脖子会断吧。

这么想着，他闭上了眼睛，但地面没有他想的那么坚硬冰冷，是温暖的安全的。他睁眼，看到的是楚子航皱着眉冷着的一张脸，他在楚子航怀里庆幸之余咽了咽口水。

“你怎么了？”楚子航发问。

“没事啊，手滑了一下。”路明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些，“我废柴你又不是不知道。”

楚子航的手碰了碰他的手，顿了一下，又抚上他的额头，脸色更难看了。“你发烧了。什么时候……”

楚子航的话说到一半也收了声，路明非躲开了楚子航的视线，他感觉楚子航环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同样也感到自己的身子在抖。

躲不掉的，路明非，你躲不掉的。

他试图止住颤抖，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半晌，他开口：“师兄。”

楚子航看到路明非嘴角扯出一丝笑，没有勉强没有悲哀，只是笑，笑得他心悸。

“别耽误时间了，还要去找疫苗呢，疫苗总比我重要吧——”

“闭嘴，”楚子航突然发起狠来，这已经是他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情绪了，有点陌生，但一经触碰便一发不可收拾，“在这等着我，待好了哪都不许去，枪给我，我现在就去找疫苗，你就在这等我回来。”

“你不会有事的。”

路明非愣愣地看着楚子航抢过他的枪，走了几步又转过头。

“不许有事。有情况用耳机联系我。”然后他就消失在黑暗中。

16 4:00PM

疫苗对他没有用的，其实谁都知道。

路明非坐在电梯门口，病毒已经侵染了他大半个身子，他现在下半身已经接近瘫痪，心跳越来越慢，四肢能动的只有左手了。

死神的阴影开始笼罩他。他觉得眼前暗了暗，眨眨眼睛看得清楚些，竟然是路鸣泽。

“你小子来干什么。”

“看你啊。”

“老子马上就要死了你该乐开花了吧。”

“……”路鸣泽没说话，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路明非不再看他，看着虚空中的某处扯着嘴角，声音有点弱：“我现在有件事没做，你别给我添乱啊。”

打开了耳机，他和楚子航单独的频道打开，一阵轻微的杂音过后，楚子航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有丧尸？”

“没，你干你的事情，我就想和你说说话。”

“……”

“诶，人家科学研究说了，绝境里互相聊天鼓励活下去的几率更大，我这么跟你说——”

“说吧，我听着。”

“……师兄，如果我变成了丧尸，你会怎么办？”

你会怎么办呢？

“路明非你——”

“你随便说嘛，我就想知道，是一枪崩掉我还是放我走让我自生自灭？”

“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路明非咬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会引起楚子航怀疑的声音，话中的颤抖被杂音掩盖。有些不知何时莫名滋生的情愫他知道，就算他废柴他也知道。他对楚子航，楚子航对他。

“我猜，你会带我一起。”

“从救援开始，到现在，你其实老早就知道了吧，我被感染了，但是你带我一起。”

多显而易见的答案，楚子航不会愿意用枪瞄准他，更不会放别人去瞄准他。不管他变成什么，于楚子航都是也只是路明非，所以楚子航会一直罩他，带着他一起，度过这场灾难和以后的全部生活。

“知道还问。”

可我他妈就是因为知道会这样才想死，我不想咬你，不想因为你对我的不能不管而和我一起死掉，我更不想被你一枪爆掉脑袋。我就是死也不想和你两立。

毫无预兆的，路明非抬眼看着路鸣泽说：“就算现在说『不要死』也没用了吧。”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死，就在这一刻，突然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想去做，突然想起还有好多事情没做，没有向零要回来一顿饭，没有对老大说你真够爷们儿要对师姐好啊，没有看到诺诺的婚纱祝她新婚快乐，没有跟芬格尔说其实你挺义气的不过还我钱先，没有对爸妈哭诉过这么多年的苦闷然后甩脸色，没有对楚子航——

路鸣泽故意绷着一张小脸看着他，像法官一样宣判结果似地说：“这言灵现在对你没有什么用处。”

没有对楚子航——

“路明非！你要干什么！？”楚子航在另一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听声音应该已经开始向这边狂奔。

路明非从后腰拔出那把92F，里面那颗子弹是他特意留的，自杀用。

还没有对他说——

“师兄，好好活着。”

“路明非你敢！！”

大概，还有一句——

“还有，楚子航其实我喜欢你。”

枪口对准咽喉，声音却没有像子弹一样被一并吞下。

再见，楚子航。

“砰——！”

17 4:10PM

“砰——！”

枪响时楚子航已经拐过了最后一个转角，他在原地愣了一秒，随即发疯了似地向电梯的方向跑，刚刚好看到那污红的粘稠血液溅上那人脑后的电梯门，带着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妖娆的形态，整个世界都是赤色的。

他无意识地跪在路明非身边，手中装有疫苗的试管滚落到地上，犹豫了一天的手终是在此时抚上了对方的脸。那脸上没有他所熟悉的废柴神情和微微的自卑，只是苍白着，带着满足又遗憾的笑，一如他最后的话。

楚子航看着那张已经毫无生气的脸，第二次刻骨铭心地感受到了他惧怕的无力感正在吞噬他。

“我告诉你了让你等我的。”

“我说过了不许有事。”

“路明非！”

将对方拥入怀里的那一刻，他的嘶吼声掩盖了从心底发出的哭声。

他突然想了很多。曾经的过往，和之后的未来。

找路明非的任务是他自己申请的，不去确定那个人的安全他总是不安的，看到路明非的时候他不得不说自己松了一口气，但是，发现路明非被感染之后，他也并没有觉得怎样，就像刚才说的，只要路明非没死，他会一直带着他一起，就算是要逃亡。

路明非从电梯上摔下来，他将他抱在怀中的那一小会儿，他心中有的只是心安，因那是实实在在的人在他的保护下，可是路明非的笑像一把钝刀子，把他搅得血肉模糊，他才深刻地明白，路明非对他是有多么重要。

喜欢的人。他死了。自杀。因为不想连累我。他说他其实喜欢我。

以后会怎么样？

疫苗已经找到了，这场灾难很快就会结束。混血种向来是不怕牺牲的，他们只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校长会回来，为所有牺牲的学生老师放出白鸽，敲响钟声，致上他真诚而崇高的敬意，一切都会恢复正轨，损失的总有一天会被努力赚回来，他们的目标还是屠龙，因身上自己和同伴的使命尚未完成。

但他也许会离开。他已经太累了。失去了这么多之后，他只想守着妈妈做个好儿子。

卡塞尔会为路明非建一座墓，而他会在北京为路明非立一个衣冠冢，毕竟那是故乡，中国人不都讲究死后一定要葬在故乡么。

每年来祭拜的人不出意外只有他一个，如果诺诺恺撒没死的话，或许偶尔也会来，但是时光是砂纸，会把他对于过去的留恋一一磨掉，他的悲痛会悉数化成怀念，继而缓缓变成尘埃。他会忘了有一个衰小孩就连笑都让他心疼，会忘了有一个衰小孩曾一副二样地喊他“师兄”，会忘了自己曾经在一个叫做卡塞尔的地方喜欢过一个衰小孩。

那些过去的画面像掉色一般慢慢变成白纸。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镜中的摘掉美瞳的自己，那双无法熄灭的黄金瞳，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有个衰小孩说他的眼睛好看的那个黄昏，他心中产生的悸动。

回忆是洪水，携卷着沉淀多年的深厚的悲伤，将他冲击得体无完肤。

一如，那一天，他搂着衰小孩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到嗓子哑掉也不愿停。只想再听他二不兮兮地说一句——

“师兄。”

18 4:15PM

湮没之井的上方地面。

身着白大褂的人动了动，撑身起来，放在胸口的标有自己名字的胸牌掉了下来。他将掌心雷揣回口袋，没有一丝不自然，理了理领子，重新打了领带，捋顺了刘海，拿出电话。

“我们赢了。”

19 4:20PM

通往湮没之井的电梯不知何时开始从地面处向下移动，里面站着两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人。

“终于结束了。最后一个感染的人也‘阵亡’了。”医疗队的约翰伸了个懒腰，对身后研究部的埃里克说道。

埃里克点点头：“虽然‘阵亡’了不少人，但是疫苗已经拿到，后面的剧情没什么看头了吧。卡塞尔‘阵亡’人数过半，研究部赢了。”埃里克就是当时上来报信的那个研究部人员，他现在太阳穴上还带着血迹，不过他本人倒是毫不在意。当初他就是因为演技无双才被选中为这个角色。他接着又说：“装备部的脑残们这回终于派上用场了。”

“啊是呢，”约翰赞同的点点头，“索拉难子弹比弗洛加子弹更上了一个层次啊，不仅能进入假死状态，血液喷射的效果也更赞了。”

“最重要的是对我们研制的索拉难病毒的配合。龙类的DNA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改写，我们能做到的也只是让他们进入睡眠状态罢了，感染者被子弹击中后，龙类DNA就会被激活开始复制转录，不被击中的话十个小时是极限了，会自动修复的。索拉难病毒算个毛。”埃里克语气里有称之为兴奋的东西，这是所有学术宅的通病。

约翰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正在发神经的埃里克，突然记起了自己的疑问：“说起来，你们研究部这次如此积极地要参加‘自由一日’，还特意制作出这么重口的背景是为什么？”

20 4:26PM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约翰和埃里克看到的是狮心会会长跟失了魂一样搂着这个学院里的S级坐在地上。S级头上的血证明了他已“阵亡”。

惊吓之后，他们在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同样浓厚的八卦气息。

噢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们花了蛮久的时间才让楚子航勉强回神，这个面瘫的状态之差真是出乎他们意料，好不容易七嘴八舌地让他相信今天是“自由一日”，丧尸什么的都是研究部整出来的幺蛾子，他们才开始看S级的情况。

竟然是自杀，这种情况在绝境中虽有，但很少有人有胆量这么做啊。看来是有什么必须要坚守的吧。

埃里克从路明非手里抽出那把枪，认出了型号不禁感叹真是把好枪，翻来覆去看了看却越看越身子发凉。装备部的枪虽然各种型号都有，但为了统一管理都是有专门的标识的。这把枪——没有。

看着楚子航脸上的神情终于有所松动，约翰超想笑，真他妈想赶快跟谁说说这件秘闻啊。但是紧接着埃里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妄想。

“喂，医生，这不是装备部的枪。”埃里克的声音有些焦虑。

约翰立刻紧张起来：“快看看子弹，如果是真弹那他就真死了！”

埃里克拿着空弹匣，看着同样苍白脸色的约翰。

尾声

目光所及是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日光灯，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墙。

喂，不要这么眼熟好不好。路明非觉得荒凉感发自内心地涌上来。看到校医院这个他都烂熟的摆设就说明他依旧苟活在这个罪恶的世界上。

那之前那些破玩意儿都是些什么就值得怀疑了，他可没有一觉起来什么都记不起来。丧尸，武器库，湮没之井，伯莱塔92F，索拉难疫苗……这些都他妈到底是些什么，自己明明已经自杀了，还因为那么肯定自己会死而去和师兄表白了，现在还活着是要闹哪样！

他习惯性地想要抱头，左手在输液，右手上却覆盖着什么温热的触感以及淡淡的压力，他小心翼翼的不挪动手，艰难地转过头，登时浑身一颤。楚子航压在路明非手上的头立刻抬了起来，完全没有一点睡不醒的样子，眼中非常明显地明亮起来，虽然转瞬即逝马上就被深沉的平静代替，但是真的非常明显。

“你，”楚子航带着不明的语气说得很慢，“终于醒了。”

路明非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自己好像对这个人告了白，便觉得从耳朵到整个头都开始发热，他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红了，反正他现在根本没法直视那双他本不害怕的黄金瞳。他不是害怕楚子航，而是害怕楚子航要说的话，不管是质问还是拒绝，他都不知道怎么应对，因为他当时说出来就没想过要知道对方的反应。他以为说完他就死了，可他偏就没有。

最后他只好含含糊糊地挤出两个字：“是啊。”

一室沉默。

楚子航对此似乎相当不满，且越来越不满，他本就是趴在路明非身边睡觉，现在他双手撑在床上，微微眯起眼睛逼近了路明非，直到呼吸笼罩在对方的脸上，那张受到惊吓的脸。不过他看到那张脸上同时泛起淡淡的红晕还是比较满意的。

于是他本来很暗黑的表情上多了一丝笑容，虽然无比惊艳，但是显得越发暗黑了。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楚子航便被吓到了。天呐，面瘫师兄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么高难度的表情了，这莫不是小魔鬼附身了吧。

于是他有些不确定地说：“师、师兄？”

楚子航听到这一声“师兄”晃了一下神，接着注视着路明非的眼神又深沉了起来。路明非被看得发毛，想再移开视线发现根本没用，楚子航几乎占满了他整个视线。

他在心里勾画出他们俩现在的情形，觉得真是要多不对劲有多不对劲，这样不是办法。于是他为了改变躺在床上这个被动的姿势想撑身起来，坐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计算错误，他这样反而离楚子航更近了，而且楚子航压在他身上让他只能维持着这么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楚子航离得更近了一点，终于开口：“你没什么要解释的么？”

“解、解释？什么？”路明非简直都能感受到楚子航身边具象化的低气压了，吞了吞口水选择装傻。他知道楚子航在问什么。关键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首先，隐瞒伤情对他人造成威胁。”

啊？

“其次，持有私人枪械，这是学院禁止的。”

不对。

“当然这些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都不重要。”

等会。

“但是你违背专员的命令凭自己的主观臆断作出决定，你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什么情况。

“最严重的是——”

“路明非，你吓了我两次，还一次比一次要命。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楚子航随着最后一句话挑了一下眉，简直微妙得恰到好处。

路明非一脸蠢相地愣在那，说不出一句话。楚子航话中的意味他听得明明白白。难道师兄他也——

“你连我的回应都不听就去死不觉得太不负责任了么。”

路明非觉得鼻子发酸，有什么从布满灰尘的角落里发芽，而楚子航的下一句话像他等了无数个漫长黑夜迎来的日出一样照亮了小小的叶子，晨风吹散了灰尘——

“我喜欢你啊。”

再一次将路明非拥入怀中时，楚子航感受到的不再是灭世的悲凉和冰冷，而是几乎要将他融掉的温热，和后背有些犹豫地弱弱地环上的手臂。

最好的解释。了无遗憾的拥抱是你给我最好的解释。

fin.

番外之一有关短信

当楚子航得知路明非有可能用的是真弹时，简直觉得命运在玩他。路明非一直没有醒。将众人拯救的是路明非手机里的一条短信。

【发件人：二货师兄

时间：12:55PM

快他娘的把子弹换掉那子弹用不得！！！一定要换啊！！】

不知道芬格尔是怎么得知不能用真弹的，但是路明非看过短信应该是不敢用，一到武器库就换了。

而路明非一直没醒是因为被那一弹打得脑震荡了。

番外之二有关起因

这一切的源头……

研究部要参与今年的自由一日的起因是2012年上映的电影《生化危机5》。

全体学术宅清一色的科幻迷，生化危机全系列游戏没有一个人没玩过。电影化之后他们身为原著党自然骂声一片。这需要说明一下他们的真爱分布——

研究部60%人员的女神是吉尔，40%人员的女神是艾达·王。

生化危机前四部电影虽然烂，但是吉尔的造型可以说非常成功，而艾达·王尚未出现，所以这群疯子还是比较冷静的，除了骂骂爱丽丝开外挂开得太扯淡。

可是5一上映，李冰冰出演的艾达·王引起了众怒，这货除了和艾达是老乡之外哪里能展现出宅男心中的八大游戏女神之一（*注2）的风采！更何况爱丽丝完全把两位女神的风头抢了，这让人如何再忍。这也就不长篇大论地吐槽那个毫无看点的剧情了。哪里有一点科幻片的精髓呢。

于是学术宅们雄起了。

他们要把他们的高端黑本领发挥到极致来证明他们的科幻精神。

科幻是宅男的浪漫啊！！

番外之三有关自由一日

这次的规则是被研究部不惜动用比罢工更要命的手段威胁校方修改的——不答应以后就和装备部同心协力统一战线玩坏这个世界。校长自然是一百个随便。于是不仅这次自由一日没有公告，连阵营也被私自划分了。

研究部VS卡塞尔学院。

诺玛和装备部以及全体教工是始终知情的，但是保持中立。研究部的胜利条件是在自由一日这一天结束之前也就是24点之前，被索拉难子弹击中“阵亡”的学生过半；而学院方面，只要能坚持过这一天，“阵亡”人数不过半就算赢了。

当然，这游戏的不公平之处就在于有一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但这就是研究部要的效果（如果知道了就没有末日气氛了~——研究部语）。

此次“自由一日”是从零点开始的，一到零点，首先是配有通风装置的图书馆和教工宿舍开始排放混有病毒的气体，研究部一早就计划好，这是他们制造的第一批感染者。所以像零这样的就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感染的。

这一批基本到凌晨就全体丧尸化了，然后是上早课的学生，那时候刚好天色微暗，加上又是熟悉的同学，这一批人也很快都被感染了。

9：00诺玛准时发出集结通知，召集幸存者到研究部地面武器库。

番外之四有关后续

路明非咬着楚子航带来的苹果，抱着笔记本在网上瞎逛。这是他睡了一天半之后醒来第一次进守夜人讨论区，置顶的贴子是芬格尔的手笔。这货难得用主号发贴，自然引起了路明非的兴趣。

标题是【真相以及集结令】。

贴子里的前半部分内容芬格尔来探视他的时候就告诉他了，他已经义愤填膺过了，所以这次只看到一点小小的愤慨。话说芬格尔的确也蛮惨的，据他自己说他“临死”前交代了他的女孩好多不能说的秘密，结果竟然没死，他的女孩生了他好长时间的气。重点他最近被零奴役得很惨，来看路明非的时候一脸“我下一秒就要过劳死了”的表情（不就是踹了她一脚吗，她先咬我的！再说她都回踹过我多少脚了！——芬格尔语）

后半部分是路明非错过的好戏，他为此非常痛心疾首自己当时竟然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不然他也会积极参加的。芬格尔召集了全学院的学生一起去搞死研究部。

大家都是极为同意的。

诺玛的系统没人敢黑，因为接下来的一年谁都希望自己能一帆风顺。但是研究部就下场很惨了。

系统瘫痪。

自动门全部锁住。

无资源供应。

马桶被堵。

等等。

然后全体学生表示，这只是开端。

让我们穿到《生化危机》里是吧。

你们迎来的是《荒岛余生》。

*注1：引用自《丧尸生存手册》